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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周目(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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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周目(33)

說是游山玩水, 其實在這西塘鎮裏,應宇又開始重操舊業了。別誤會,不是當醫者, 而是當神棍。他才在街角擺了白天,鳳凰鎮上的百姓就都已經知道有了這麽一位大師。

他自得其樂, 看來果真是要在這兒住上這段時間。

就連清池都難免腹誹, 莫非真的就像是那天說的一樣, 要見過蔣唯才離開?

她靠著欄桿,瞧著其下河流水岸, 波光粼粼,碧玉般秀麗, 岸邊柳樹依依,茂密如發, 風來搖擺。

對岸高樓入雲天, 金碧輝煌, 大氣凜然。

二三四樓間有碧色衣衫的婢女姿態嫻雅地端著酒水菜肴進進出出,來往的男人看形容也像是這西塘縣裏的紳士老爺。

清池凝目, 耀眼的光線像是織女的金梭在編織著, 也就朦朧了出現在她視線裏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墨綠衣衫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好身段, 烏發微挽,通體看起來閑適又貴氣,他轉身, 金色陽光下那白玉雕琢而成的溫雅面龐正好交錯到她的目光裏。

他也是走到了陽臺邊, 靠著欄桿,看向隔岸, 然後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看了一會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出她來了。

清池轉身,避開蔣唯的視線。

然後遠離了這河岸邊。

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會再次遇見,清池嘴角挑了一下,倒是便宜師父一直想要見他,就是見不著。

清池沒回客棧,而是沿著河道隨處走走。

她卻也想著,不如也把自己的老行當給拾起來做,不然游遍了這鳳凰鎮倒也閑來無事可做t了。

**

這時節入秋了,許多尋常的草藥山上當然也是有。背著竹編籮筐,清池便上山采擷一些常見的草藥,例如車前草、蒲公英、金銀花、蒼耳,若往深山多虎狼,她雖有毒蠱藥粉相護,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也就是在外圍多找找。

暮色點染,一籮筐的草藥基本滿了。

她在路上還碰見了砍柴回來的樵夫,樵夫見到她滿籮筐的草藥,甚至還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山上有虎,姑娘可千萬要小心!”

這鳳凰鎮裏的人們大多還是很淳樸的,清池笑笑,算是回應了。

回到客棧,客棧裏的小二哥一見到她這滿籮筐的草藥,也是說:“姑娘的師父會算命,會診脈,想來姑娘也是一手好醫術!”

小二哥和掌櫃還熱情地問過清池要不要曬這些草藥,後院就有地方可以曬。

清池當然沒有婉拒。

除了幾樣草藥是得直接用在藥丸子裏邊,其他都得略微曬上一曬。

應宇人還沒上樓,清池就聽到他笑聲和客棧裏的其他客人高談闊論的聲音一同響起的喧嘩,有人說要他看面相的,也有人問他願不願到自己特意準備的宅子住的,儼然在如今的鳳凰鎮已經成為了一個風雲人物。

“各位,貧道啊,如今在這裏就最合適。”

掌櫃也是道:“那可沒錯,應宇先生先是住了咱們這裏,這是先來後到的規矩。”

應宇瀟灑清朗地大笑,“貧道如今住這客棧,就已經是三生有幸,全托了小徒弟的福氣。”

小二道:“應宇先生下午不在,不知道月魄姑娘上山采藥去了哇,好大一竹籠,就在咱們這後院曬著呢。”

應宇道:“那看來她是打算做藥丸子了。”

小二好奇地問:“藥丸子……?什麽藥丸子,應宇先生,哪些草藥還能做藥丸子?”

應宇回了一句,叫了餐,就上了二樓。

“小月魄?”他敲門,清池過來開門,她兩袖帶著清苦的草本之氣,個子高的應宇一眼就能看見房間裏邊的場景,簡單的木桌上擺滿了各種研磨草藥的器物,靠窗的小桌上晾著草藥。

應宇說:“看來你是準備搓藥丸子啊。”

清池閑閑地道:“師父你每天去外邊擺攤,我一個人也不能閑著。”

應宇在木桌前坐下,清池給他倒了一盞茶,然後收拾桌子,眼下黃昏已深,艷麗光線迤邐滿屋,這霞色溫暖又旖旎,師徒二人閑話,一邊也等待著晚些時候的餐點。

應宇話頭一轉,“小月魄啊,今兒下午我給這裏的街坊算卦閑聊,聽說了這麽一樁事。那位遠道而來的蔣縣令近來食欲不振,府上丫鬟以百兩懸賞能夠治這個的大夫,只可惜……”

清池皺眉,前幾天還在河道對岸瞧見過那玉樓上的蔣唯,沒看出他有什麽的不對勁啊。

不過,是瘦了許多,比起之前在盛京裏那一面,見到的時候,她自以為是遠道而來的貴公子受不得這小地方的苦。

“區區一個食欲不振,這西塘縣裏的大夫廚師都治不了?”清池也是嘆奇,還挑了挑眉頭。

應宇說:“起初我也奇怪,哈哈,不過這樣不是也正好,這機會留給了我們,去見見這西塘的父母官。”

清池還奇怪,應宇怎麽對蔣唯有這麽大的興趣。

她也絲毫沒有隱瞞地都把這些情緒寫在了自己的臉上。

應宇看得出來,滿不在意地道:“原也沒有那麽想見,不過總聽見人說起這位桃花縣令的風姿儀態,如今正好有機會,當然要見見,況且要是能夠拿到這百兩,咱們接下來周游天下的路費又添了一筆。”

就連清池都差點被他的話給說服了。

等等,還是有哪裏不太對勁啊。

“一定要去?”

“有什麽不去的理由?”

清池嘴笨了,在應宇的目光下,說不出話來,總不能說她前前世和蔣唯認識,覺得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見他吧。這也太奇怪了。

“聽說這位蔣縣令風姿過人,小月魄你就真的一點兒見的想法沒有嗎?”

清池很想說沒有,但可惜了,第二天還是被應宇帶著一起去了西塘府衙。

府衙前邊是官衙,後邊是官員生活的內院。

管家年愈四十,斯文和氣,一聽說他們是來給蔣唯治理食欲不振,就把他們迎到了後院。

來見他們的是一個容貌秀麗端莊的大丫鬟,清池認得她,她是蔣唯身邊的貼身丫鬟竹韻。竹韻見了他們二人,聽了管家的介紹,意外驚喜地道:“應宇仙師……?原先在盛京裏就聽說了您,沒想到您竟然也來到了西塘。想必這位便是月魄姑娘?”

竹韻向他們見禮。

清池和應宇身體微側,回避了這個禮節。

許是見到了故地的舊人,竹韻這個沈穩的大丫鬟竟然都開始露相了,對著清池道:“月魄姑娘,你是不知道,自從大人離京往後,一開始是暑熱不耐,在船上就不慣江湖裏的飲食,到了西塘這邊,更是忙碌諸事,往往一日也用不了多少。”

竹韻眉間是化解不了的愁,“原本老爺夫人要把家裏的廚子一起帶上,可大人怎麽也不許,說他是來辦事的,不是來享受的。這也罷了。奴家同大人來到了這兒,張羅著請了一個廚師,特意教了盛京裏的菜肴,也能還原出七八分。但不管如何,大人也用不了多少,日日地消瘦了起來。”

“先前請了許多的醫工瞧著,說是大人忙於疲痹,食欲不振,請的藥都是開胃的,可不敢隨意讓大人吃那些藥。”竹韻眼巴巴地瞧著清池和應宇,他們師徒在盛京不過待了兩個月不到,世家卿貴倒都知道他們是榮安王和蕭將軍的座上賓。尤其是清池,素來以醫術見長,而應宇更是國師大人的師兄,怎能讓人不期待著他們這次過來能夠藥到病除。

應宇誇道:“姑娘處理得好,蔣大人若真的是食欲不振,就更加不能胡亂用藥了。聽姑娘這麽說,蔣大人莫非是思念故土所致,不管這邊的飲食?”

盡管請的廚子已經能夠把盛京裏的風味發揮十之七八,可困於食材的緣故,蔣唯這樣從前食不厭膾的貴公子當然也能發現這其中絲毫一點兒的差距。

再加上時節的問題,不思飲食,忙於案牘。

尋常的醫工就算能夠看得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竹韻愁眉不展:“應宇先生說得正是。”

又怕應宇知道是這麽回事後不盡心了,竹韻連忙說:“還請應宇先生為公子瞧瞧,眼見著公子這一天天消瘦下去,格外叫人憂心。”

應宇思索著,道:“貧道會盡力。”

竹韻也是沒轍了,又看向清池,眼裏帶著讓人憐惜的請托。

此際,蔣唯正在前衙書房裏和師爺說完西塘縣裏秋收的情況,又討論了鄉紳們,終於片刻閑暇,兩人一同飲茶。

竹韻來請,師爺知道這位大丫鬟連日來忙著請大夫為蔣唯看病,很有眼色地告辭了,其實他心底嘀咕,覺得蔣唯沒事,是這大丫鬟太過計較了,就算有病,區區食欲不振也就是富家人才得得起的。

再說近來西塘縣衙辭舊迎新,事務繁忙,蔣唯這個執牛耳的瘦些也不是理所當然嗎?

大驚小怪!

蔣唯看向竹韻,也是輕嘆了一口氣,說:“這回請了誰?”

竹韻道:“公子,您還記得之前盛京裏沸沸揚揚的那事,原來咱們前腳來到這西塘縣,應宇先生師徒後腳也過來了。”

蔣唯走在前頭,竹韻略後一步隨著,聽見她這話,道:“哦,我聽說過,這位應宇先生曾經和天師道關系匪淺,也是上任道君圓缺真君的弟子吧。他的弟子月魄姑娘,在盛京倒是素有美名,有著小醫仙之稱?”

蔣唯這麽說著,竹韻就更加有信心了:“可不是。公子這回,定能瞧得好了。”

蔣唯無奈,其實他自己最知道自己的情況,遠沒竹韻和和管家覺得那麽嚴重,不過是自己不太願意吃。但他們擔心,他也不可能視若無睹,便由著他們在這西塘縣鬧一鬧,這樣一來無形之中也能叫那些破了膽子的鄉紳知道他的脾性,且看他們的後招怎麽來?

沒想到,這回兒倒是來了盛京裏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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